如果有一部漫画,主角在第四章才首次登场,那它一定会被腰斩。
如果有一部动画,主角在第四集才初次亮相,那它的碟版销量一定会很惨淡。
如果有一部小说,主角在第四话才粉墨上台,那它绝对是个荒诞绝伦的故事。
——瑞德·莱蒙·凯特
生命是很奇妙的,即便是在光怪陆离、奇葩横生的宇宙中。
曾有一回,有人作调查,搞了张表选举宇宙中最神奇、最惊艳、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观,“生命”的得票数排在第42位,可喜可贺。
赞美生命!
生命的奇妙之处颇多。其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能以任何形式过活,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
比方说:萨摩多星的白色惊吓犬。它们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它们长得吓人,而是它们很容易受到惊吓。
早晨太阳升起时要被吓一跳,下午太阳落山时要被吓一跳,晚上月亮从云层里冒出来的时候要被吓一跳,等月亮钻回云层里的时候——没错,它们会被吓晕,做一晚上噩梦,等到第二天再被升起的太阳吓醒。
又比方说:别尔蒙多4号星上的刀果树。一种能结出各色锋利刀具的植物。
别尔蒙多4号是一颗毒气熏天的星球,什么东西都长不出来,活不下去,除了刀果树。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刀果树处于瓜熟蒂落的状态。在树下,除了脑袋开瓢,你很难获得其他诸如万有引力之类的启迪。
再比方说:斯诺布林星上的所有居民。
斯诺布林常年为冰雪所覆盖,这里所说的“常年”可等同于“从星球诞生之初到毁灭之后”的一段时间,据说那里的生命体是从零下36000度的极寒风暴里开始孕育的,他们活得游刃有余。
还比方说:伦敦的市民们。
居然有生命愿意诞生在伦敦!虽然个中缘由常常叫人无从揣摩,然而你不得不承认,每年盘踞在那里的800万条性命从每跟汗毛到每颗细胞都与你如此相似。
伦敦那地方又湿又冷。冬天的时候雨水总是陡然骤降,连个招呼都不打,温度则是长期一蹶不振,冷得你直哆嗦并想要发动一场全民公投,要求国会制定一个法定最低温度。实际上,在不少高等文明居住的星球,为了更适宜生活,法定温度线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如果哪天温度超标了,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所以,为何有人愿意生活在伦敦呢?
假如他们是那种越湿越冷越开心的生物,比如斯诺布林星的居民,觉得生活在零下36000度到零下36005度之间最为舒适,那另当别论。
可他们偏偏不是,他们是那种遇上又湿又冷的日子时需要把毛皮从其他动物身体上扒下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等6个月后夏天大驾光临时,发现同样的穿着会让自己汗流浃背、头晕目眩的生物。
所以,为何有人愿意生活在伦敦呢?
他们说,因为伦敦的春天和秋天美不胜收。
真的吗?恐怕不是。遥远的东方有首童谣叫做“春天在哪里”,歌曲里唱诵的地方可不是伦敦。因为只要他们对春天的美好有哪怕一丁点的了解,他们就会知道地球上还有64799个地方,那里的春天比伦敦强,而这还只是统计了北半球。至于秋天,哼哼,我们还是再讨论讨论春天吧。
所以,为何有人愿意生活在伦敦呢?
他们说,因为伦敦机场的厕所间棒呆了。
这回他们大概说对了。
最好是说对了,否则辛西娅会觉得自己是个受虐狂。
辛西娅,全名辛西娅·李。她是何许人也?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她是这颗蓝色行星上主要的的生命形式之一,由碳元素构成的生物,祖先从猿类演化而来,父母分别来自行星的东方和西方。父亲给她带来了远在欧亚大陆另一端的华夏民族的基因,母亲则为她注入了与欧洲内陆版图隔了一道海峡的不列颠人的血脉。
她已经存在了19个完整的地球年,运气好的话,还会有至少70个地球年需要度过,想着想着,她就感到身心俱疲。
从人体结构学的角度来看,她和其余70多亿的同胞一样,长着两条纤细的胳膊、两条匀称的腿,每条胳膊的末端都接着手,每条腿的底下都连着脚,四根东西都插在名为躯干的部件上。差点忘了,还有脑袋。她拥有洁白、丝滑的肌肤,肌肤之下是比例得当的体脂和肌肉,其中尤以胸部和臀部的体脂含量最为优异。二者的形状、大小和紧致程度能让绝大多数绅士的身体发生一些体积性变化。
可怜这些绅士还得在别人鄙夷的目光下解释自己的下半身之所以隆起,是刚才有个疯子往他裤裆里塞了条小木筏。
从艺术美学的角度看,她有一头乌黑的齐肩秀发,纤长卷翘的睫毛下眨巴着一双宝石蓝色的眼瞳,高挺的鼻梁,血色丰盈的嘴唇,所有这些都以优雅精准的比例长在一张俏丽的脸庞上。她穿着一件看上去汗津津、皱巴巴的黑色蕾丝花边衬衫,外头套了件有些掉色的立领式样黑色长风衣,下半身则搭配了方便行动的黑色短裤和不怎么方便行动的黑丝袜,以及一双占了不少尘土污渍的黑色长靴。
如此一套行头,只有三种可能性:要么是准备参加某科幻电影的试镜会;要么是准备出席一场葬礼;要么,她喜欢黑色。
这就是辛西娅·李,19岁人类女性,专业的环球流浪者,业余的二道贩子。
还喜欢黑色。
环游世界的辛西娅也算是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机场厕所:会在隔间里播放贝多芬的交响乐,在你努力清空肠道时加油鼓劲的厕所;已经配置了最先进的自动冲洗便器,却仍贴满押韵的打油诗只为提醒你别忘冲马桶的厕所;会在你使用时不停语音提示,注意身后是否有人,千万别弯腰捡东西的厕所。
但她还从看到过哪个厕所会挂块牌子说:欢迎来到天堂。
倘若这是一句比喻,那倒也罢,可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真的感到自己升华了。
厕所内壁贴满雪白的瓷砖,擦得光可鉴人。洗手台、隔板、洁具,所有一切都是白色。房顶上安装了三排日光灯,或者——辛西娅怀疑——是探照灯,否则你根本无法解释那个刺眼的亮度是怎么回事。灯光打在瓷砖上,光束又统统反射向别处,多数都怼进来访者的眼睛里,感觉就仿佛是把开塞露当成了眼药水,洗涤了心灵之窗,顺便给灵魂了次大**。
她突然明白机场商店里那个卖太阳镜的家伙,柜台的广告上写着“如厕必备”是怎么回事。
辛西娅选了个空隔间。她打开手机,发现终于可以收到无线网络信号了。伦敦机场,一个占地几万平方米的庞然大物,只有待在厕所里才能上网。
嘿!难怪人们都说这里的厕所棒呆了。
她开启电子邮箱,给一个名字叫“父亲”的人发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着陆,何时能够接洽等内容。
辛西娅是半个英国人,以及一整个伦敦人。她在这片土地出生,成长,长到青春期降临,开始思考“为何有人愿意生活在伦敦”。跟着就得出“他们是受虐狂”的结论。
14岁那年,她告诉父亲自己要去吃午餐,需要2万英镑。父亲把钱给了她,她就离开了伦敦,开始自己的流浪生涯。
一开始的日子,辛西娅过得很舒服,毕竟2万英镑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之后的日子,辛西娅过得有些拮据,毕竟2万英镑实在算不上大数目。
她在南非的一家英国餐厅里吃完一整个牛肉火腿三明治,并下定决心开始自食其力。她也不得不下决心,那份三明治花掉了她身上最后一分钱。
身为女性,辛西娅在赚钱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对于某些工作而言,你只需要找张床,躺上去,趴开腿,就可算是开业了。可她不想这么干,英国人矜持、贤淑和闷骚的气质深深烙在女孩的基因里。
她开始倒卖非洲当地部落的土偶,和一些残破、没什么考古价值的出土文物,可是卖得并不太好,因为精神正常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这些东西花钱。这项买卖始终命悬一线,却也一直都没垮,因为在全世界你总能找到不少精神不正常的人。
后来她听说,在远游期间,时不时有朋友建议她父亲报警,但父亲只是和蔼地笑笑,告诉别人:时间,特别是午餐时间,是全宇宙最虚幻的东西,不值一急。在别的星球,甚至还存在午餐时间赞助商。他相信女儿只是在买牛肉火腿三明治的路上,很快就会回来,陪他共进下午茶。
父亲脑子坏掉了,辛西娅很惭愧。她默默双手合十,心中暗自忏悔,然后买了张飞往大洋洲的机票——毛利族的手工艺品卖得很紧俏。
再后来,辛西娅又得知父亲卖掉了公寓,离开伦敦,也开始了不知去向的流浪,她为此还有过小小的担忧。
正如我们之前所介绍的,贩卖小商品只是她的谋生手段,流浪才是她的人生追求。辛西娅总是赚多少花多少,随遇而安。
直到前些日子,一个神秘人联系到了她。
“请问您是辛西娅·李小姐吧?”
“没错。有何贵干?”
“想请你帮个忙。”
“我不干违法乱纪的事。”
“不违法。只是简单的货物托运,一个柜子。”
“柜子里装了炸药?军火?毒品?”
“不违法。”
“那就没问题。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大家都管我叫‘父亲’”
“……所以?”
“你也可以叫我‘父亲’。”
这是辛西娅与对方的首次交流。
这年头啊,尽是些喜欢占人便宜的家伙——我很喜欢黑色,没错,怎么了?难道我的爸就非得是黑武士?
“达斯·维达”赫然出现在了辛西娅的通讯录上。
她也曾猜测,会不会真的是父亲找上门来了?不过她转念一想,“我才不要回去呢,就算是爸爸来了我也不回去,他能拿我怎么办?他毫无办法!”,然后就安心了。
通过后续联络,辛西娅了解到,这笔买卖的核心是个名为“约柜”的玩意儿。
“约柜?相约出柜?”辛西娅问道。
“父亲”的反应是“……”,接着是一阵沉默,时间长度足够辛西娅察觉到自己遭受了鄙视。
辛西娅向对方阐明了一些需要遵守的交易原则,对方表示高度赞许并全部拒绝。辛西娅认为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对方表示佣金数额可观,还立刻打了一笔定金给她。
辛西娅盯着账户余额,愣了三秒,转身将“原则”踹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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